大豆豆啊

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事,学会辨别他们,使他们存在下去,赋予他们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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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蔡】恋爱循环产粮接龙第四棒/末路突围

*是御前侍卫邱居新x太子蔡居诚,HE

*幼稚园水平政斗,我真的不会写,大家忽略吧

*为了HE我卡文了半个月orz

*能跟太太们联文真是太开心了!前文可以戳tag邱蔡国庆八天乐


都说当朝的太子不成器,朝堂上的事不关心,偏爱划船。

问起来,说今天太子殿下又去哪了,只要回答说在水里漂着呢,管他是敷衍还是实话,多半都不会错。如果真想要个详细的答案,那便去问今上身边的侍卫统领,他一定会告诉明白现在太子在京城的哪条河或哪个池子具体哪个方位划了艘什么形制的船从几时划起甚至中途干了点什么坏事,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不愧是当年来无影去无踪两面三刀八面玲珑无底线刺探情报说白了就是不要脸的权力的走狗邱居新。

当然,最后一句是愤怒的太子在又一次被统领大人找到后作出的评价,跳脚一万遍也没人信。

虽然太子殿下每天的生活赛过活神仙,但危机往往潜于渊泽,太子殿下的宝座实则岌岌可危,比如在又一个没有太子出现的早朝上,皇上终于明面上和群臣讨论了一回废太子的问题,听得群臣一时忙着左顾右盼,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站错了队。

彼时太子殿下正在莲心池的荷叶底下乘凉,数青蛙。


然后这么个烂摊子就砸到了蔡居诚的头上。

下一秒旱鸭子蔡居诚就成功在莲心池里翻了船,在大概只及膝盖的水里拼命扑腾,看上去十分可怜。而且他还在刚才得到了系统提供的背景信息——关于太子殿下有多不成器,现在就成了他自己有多不成器。

事态变化总在瞬息之间。就在蔡居诚以为自己要淹死了的时候,有双手拦腰抱住了他,好像还是个男子。

蔡居诚在人热乎乎的怀里皱着脸猛打了几个喷嚏,这才睁开眼,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他背光站在小船上,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人。

几乎在一瞬间蔡居诚就肯定了此人便是那个跟踪狂魔侍卫统领邱居新。

于是蔡居诚就恶狠狠地回瞪了过去。

“师……殿下若再不去早朝,皇上就要废太子了。”邱居新垂眸说道。

没等蔡居诚反应过来,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冰冷的声音:“现在进入重要分支选项,请玩家选择任务目标:一,夺皇位;二,保性命。事关任务难度,请谨慎选择。”

蔡居诚看了邱居新一眼,觉得这个人真讨厌,于是脾气一拧,果断选了“一”。

夺皇位就夺皇位,他现在都是皇太子了,谁还能轻易废了他不成?

“您选择了‘一’。接下来请自由探索开放世界,但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期间玩家死亡则会强制切出,判定任务失败。”

蔡居诚想,他果然选择了一个比较简单的任务。


“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这是第十六遍蔡居诚捶着邱居新胸口要他放自己下来,然而某人并没有听话,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晦暗,一边抱着他不知往哪儿疾行,表面上还说着:“卑职替殿下去找身干爽衣袍。”

根本就像是要去杀人灭口。

最后蔡居诚火了,掐着邱居新的脖子说:“不用找衣服了,你直接带我回东宫吧,不要走正门!”

他突然觉悟了,毕竟作为一个太子,说话颐指气使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既然邱居新这么想抱着,那大不了就让他当个免费脚力送他回家,邱居新个小侍卫能拒绝吗?

等看到邱居新轻车熟路地翻进东宫的墙里,蔡居诚便更加确信,他根本就是个偷窥狂魔加跟踪惯犯。

现在,蔡居诚尴尬地站在寝殿里,低头看自己湿透了全粘在身上的衣服,冷得直哆嗦。

“放这里就好了,你们先退下吧。”邱居新在一旁指挥几个侍女端来大木桶,里面盛着热水,某个胆大的宫女还抬起头,偷眼瞧了瞧他俩,像是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殿下请沐浴。”

蔡居诚明显地看见邱居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你是侍卫不是太监吧?”他皱着眉,明目张胆地指了指邱居新的某个部位。

邱居新怔了一下,竟然还脸红了,偏过头说道:“卑职奉命保护太子殿下。”

“哦。”蔡居诚也不避嫌,直接在他面前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衣衫,说,“那要我不是太子了,你就不必保护我了吧?”

邱居新答不上来,脸反倒更红了。直到看着自己肖想许久的人脱得半缕不剩,迈着白生生的腿就要跨进木桶里了,邱居新深感再待下去怕要出事,垂下手抱拳道:“卑职先告退了。”

蔡居诚已经整个人钻进了木桶里,溅起一圈水花,听到邱居新绕过屏风走出门又很快停下了的脚步声,莫名其妙笑歪在了桶壁上。他转头看向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竟然很自豪地发现自己还挺有当祸水的潜质。


“殿下!”

过了好久——正常人看来的一刻钟,邱居新看来的一个时辰——太子的寝殿里没有丝毫动静,连太子殿下玩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邱居新倒还记得他是个旱鸭子,于是非常婆妈地担心起了蔡居诚会不会淹死在洗澡水中这个问题。

结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门进去一看,发现淹死倒没淹死,就是睡着了。

蔡居诚歪着头靠在桶边,一头长发半湿不湿地粘在皮肤上,以及被热气熏红了的脸蛋儿,看着就十分诱人,致使邱居新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之后邱居新还是乖乖地叫醒了蔡居诚,忍着不去看水面下若隐若现的美好肉体。

等到蔡居诚掀开粘起来的眼皮,一脸懵懂地环顾了一圈,然后撞上了邱居新的冰块脸,顿时一阵懊恼,脸一黑就喝道:“滚!”

说完又觉得不对——“回来!”

邱居新一个急刹车顿住,接着便听到“哗”的水声——他应当站起来了。

“屏风后面待着。”

屏风只会让对面人的轮廓愈发清晰,邱居新只得选择闭上眼。

“要是你违抗我的命令,会如何?”

邱居新沉默了很久,像是在考虑措辞。

“难道说你本质上是父皇的人,我的话你不听也无妨?”蔡居诚继续试探着。

“不敢,卑职若忤逆殿下,任凭殿下处置。”

话音落下后周围就安静得像是在梦里,连水声也听不见了,直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怼着他鼻子响起来:“你胡说,邱大统领,你明明是父皇的人。”

邱居新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鹰眼紧盯着蔡居诚的鼻梁,他轻声说道:“我是殿下的人。”

“你是父皇的人。”

蔡居诚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拷问邱居新的内心。

“但现在你在我身边,你就得听我的,否则我就把你那双招子挖下来当球踢。”

邱居新看了会他的背影,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于是第二天,宫人间就流传了这样一则逸闻——

“邱大统领不得了了,以前还只是晓得太子殿下的行踪罢了,现在半步也离不开了!恨不得粘在一块儿才好!”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蔡居诚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就怕自己起晚了错过早朝,结果天没亮就醒了,坐起来听了会,原来四更鼓都没打过。人却再也睡不着了,自己起来倒腾那一身繁复的朝服,还弄出老大的声响。

“殿下?”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蔡居诚刚巧打了个死结,气不打一出来,便骂道:“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堵人门口?”

“殿下也没睡。”

“我没睡我这不等着去上朝嘛。”蔡居诚扯着死结乱用力气,一时更委屈了,说,“不是你说的,我再不去上朝就当不了太子了?”

外面又安静了一阵子,蔡居诚都扯开死结了,邱居新才又说道:“殿下请宽心,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犬马之劳?你给我骑吗?”

邱居新愣了一下,而蔡居诚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穿着厚重的朝服站在他面前,他忍不住笑了笑,说:“也不是不可以。”

正被邱居新的微笑晃了眼,天杀的系统突然疯狂地在他脑子里嚷嚷起来:“划船!划船!等会该去划船!”

“等会我要去早朝!划什么船!”蔡居诚也在脑海里冲那破系统咆哮了回去。

“不能ooc!人物不能ooc!”

得,要我励精图治夺皇位还要我符合设定继续不成器,这是什么鬼畜系统能把它做掉吗?

蔡居诚兀自抓狂了一会,最后还是认命地扯过邱居新的袖子,说:“给我划船去!”

于是两人去了东宫里专门凿出来给太子殿下划船的烟波湖,找到一条小瓜皮船就下了水。蔡居诚本能地怕水,邱居新也担心他拿了桨又把自己作成落汤鸡,自然在蔡居诚一个眼神后就从善如流地拿好桨,开始慢慢搅着水前进。

船里铺着绒毛毯子,蔡居诚假装十分大爷地往上面一躺,翘着腿指挥邱居新,实则早已怕得整个人紧贴船底,只能从毛毯子里寻求一丝安全感。

“你讲讲,有谁对我的太子之位威胁比较大的?”蔡居诚拿脚去勾邱居新的腿。

邱居新心里很苦,他的太子殿下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殿下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然而不足为惧;三殿下常年驻扎塞外,手握重兵,不日即将返京,还望殿下多加留意。”

“二皇……二弟在朝中混得开?那朝野上下还有拥护我的人吗?”蔡居诚小声嘟囔了句。

“太傅那边……可以考虑。”邱居新盯着木桨翻起的水花,声音也轻得像蚊子叫。

这时候天边溢出一条线的光来,像是挤开了一线生机。然而蔡居诚的肚子很不应景地叫了起来,这让他很是懊恼,便问道:“你有东西吃吗?现在来不及用早膳了。”

邱居新很有准备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糖豆,全给了蔡居诚。

蔡居诚含了一颗在嘴里,还咂吧了下嘴,终于让甜得笑了出来。

然后某人的脸又红了。


蔡居诚并不懂上朝的规矩,只是自管自爱群臣之首站着,接受诸位大臣或惊异或揣测的目光。

然而等了半天,这回迟到的却是皇上本人。最后也只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出来高声唱了句:“陛下圣体有恙,今由二皇子殿下暂代朝政。”

蔡居诚听到身后的人向右跨出一步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原来竟都是认定他不会来,连假设也不必作了,那不如直接把这太子的宝座送给二皇子得了,蔡居诚愤恨地想着。

他清晰地感觉到,原本因为他的出现而稍微向他聚拢来的人群又悄无声息地散开了,像是已经从这道谕令里嗅出了某种默认的意味,知道若继续在他这堆煤灰边待着,只会一起跟着被抹黑。更何况他又是个不成器的太子,多年以来毫无建树,除了一个世间无二的完美投胎,他也没什么别的筹码可以扔在这场豪赌里的了。

这二十多年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呢?蔡居诚对这个人物的设定无端愤怒起来,不过更多是出于对自己先前那个愚蠢选择的懊悔。曾经有一份天大的福利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珍惜,为了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怄气,屁颠屁颠地选择了那个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现在只想知道,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慢慢踱上台阶的二皇子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问他:“皇兄今日破天荒来上朝,是有什么要事上奏吗?”

蔡居诚被他问得一噎,盯着他那狐狸样儿看了两秒,突然灵光一闪,决定瞎编也不能让他好过,便也意味深长地一笑,说:“自然是有的。比如父皇圣体抱恙是何缘故,二弟想必要比我清楚吧?”

“父皇年迈,偶感风寒罢了。”蔡居诚万万没想到自己瞎编的话都还没往上套呢,二皇子的笑容就开始僵了。这让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一派胡言!父皇正值壮年,怎会如此虚弱?”

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汇聚到了二皇子身上,他倒也理直气壮,就说:“难道皇兄怀疑是臣弟故意谋害父皇吗?”

蔡居诚笑了,说:“这可是你说的,既然都认了,那就自己去领罪吧。”

这时吏部尚书迈出来,冲他道:“殿下,即便您贵为太子,空口无凭地诬告手足,怕也是不行的吧?”

蔡居诚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一边还说着:“你再把‘贵为太子’这四个字念一遍?”


他梗着一口气迈出了金銮殿,耳朵还得继续接受群臣细细碎碎的议论。人们总自以为很小声,老把别人当聋子,其实每句话蔡居诚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相比之下,更让他莫名有些失落的,是他发现邱居新没来等他,这让他心里没底。

蔡居诚也不知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产生莫名其妙的依赖感,也许是孤立无援的人总爱拽住最后一根稻草,哪管他是不是来压垮自己的。

于是他想起了邱居新让他去找太傅的建议,又想起了方才朝堂上那个一直低垂着眸不说话也不动作的太傅大人,便打算亲自上人家府邸一趟。

他也不傻,晓得太傅居于此位多年,门生遍天下,若是能拉拢到,定然是个极大的助力。加之太傅原先也算是太子的老师,关系毕竟还近些,因此邱居新提的这个建议想来并非毫无根据。

只是蔡居诚万万没想到,那么一本正经的太傅听明白了他的明示暗示,却张口就来:“天底下最稳固的东西,莫过于结为姻亲。”

“姻亲?!”蔡居诚一时间声音都变了调。

“都成了一家人,还能互相背叛戕害不成?”太傅盯着蔡居诚的眼睛,慢慢说道。

蔡居诚紧蹙着眉想了一会,倒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个游戏,完成任务就好又何必区分手段优劣,便咬咬牙回答:“行吧,敢问令爱生辰八字,本宫会择日去向父皇请求赐婚。”

这时太傅竟然十分恶劣地微笑了一下,拱手道:“殿下误会了,老夫没有千金,平生仅有独子一人。”

蔡居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敢情这个地方竟还盛行断袖分桃之事?

“犬子便是那御前侍卫邱居新,不知殿下何意。”

听到“邱居新”这三个字,蔡居诚毫不停顿地黑了脸。他在一瞬间就发现了这不过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从邱居新的提议到现在等着他进去的大瓮,到头来都只是为了彻底地羞辱他一把,叫他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只能靠联姻去换得权力的废物太子罢了。

他突然感到异乎寻常的愤怒,就像对那人的依赖感一样来得突然而莫名。也许是愤怒邱居新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间的关系,虽然本也只是断藕间连着的一丝线,但他依然觉得不该如此。

也许他们会相爱,会结为连理,但绝对不该是以这种理由,在这种境地。

蔡居诚被自己脑袋里忽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也更黑了几分,丢下句“一派胡言”,便拂袖而去了。

他一定要让邱居新尝到苦果,他发誓。

蔡居诚走在京城的街巷里,满心的不知所措。他不了解这个地方,不知道有谁值得信赖值得依靠,更不清楚那天顶上的权力是如何地盘根错节着。

他终究是个他乡之客,硬生生楔入这盘棋局里,大概很快就会被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吞噬殆尽了。

而且,蔡居诚这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的原因还在于他的母族在过去十年间随着皇后的离世,已经被边缘化到了极北之地,仅剩的兵力也早被同在军中的三皇子一点点蚕食、瓦解,所以即便有心,也帮不了他任何忙。

这时候蔡居诚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选了个什么地狱级难度的任务。

他很难过地走回了东宫,不知不觉又站到了烟波湖边,就这么望了会天。突然从旁边递过来一串糖葫芦,拿着糖葫芦的手好看得很。蔡居诚恍恍然一抬头,却才发现又是邱居新。

“对不起,殿下。”

邱居新浑似座石像,杵在他旁边,完完全全地替他遮住了太阳。蔡居诚看了他一眼,觉得气;又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满脸的可怜加委屈,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冤枉。

于是蔡居诚一把抢过了糖葫芦,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他:

“你敢说跟你没半点关系?”

“有关系。是我向父亲提的。”邱居新依然低着头。但父亲好像会错意了,这他没说。

蔡居诚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就认下,让人怀疑他的动机,然而蔡居诚心里却让什么东西给搅得一塌糊涂,最后竟然好像还原谅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十分钟前的幽怨都被荷叶下的水鬼拖去淹死了。他莫名地有种笃定,就算全天下合起伙来排挤他,邱居新也该是被排挤在外的。这让他不得不承认,有个人陪他一道受排挤,感觉的确好很多。

“邱居新,你好大的胆子,还妄想当皇后?”蔡居诚一手捏上他的脸,揉面团似的瞎扯着。

“我……卑职不敢。”

邱居新真跟面团一样一动不动任他揉搓,让他一下子失了兴趣,撒了手就用脚去勾泊在岸边的瓜皮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岸,胆子大到几乎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水。

“殿下小心!”邱居新看到他这危险动作,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揽他的腰,结果被蔡居诚将身一扭给躲开了。这不躲还好,一躲他就重心不稳,一只脚踏翻了船,一只脚从湿软的泥里滑了下去,然后整个人面朝着蓝天,又直直地跌进了水里。

烟波湖不似莲心池。太子当年命人挖湖时,特意要求了深度,致使这看似平静的湖水离岸便是深千尺,令一个母胎旱鸭子顿时绝望到了极点。

蔡居诚置身于湖水倒灌进七窍的窒息感中,突然想起系统关于死亡的提示,这让他觉得负担小了很多。陌生的水流勾起了人原始的恐惧,他恍惚间就想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切出这个智障游戏后再投诉一下游戏公司,还不用面对黑压压数不胜数的等着排挤他的人。因此相比之下,死了倒还划算。

但总有人不让他死。浑浊的湖水堵住了他的耳朵,封死了他的双眼,但他好像依然能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能看见一个正在逼近的熟悉的黑影。

有人终于揽住了他的腰。

有人终于阻止了他的下沉。

蔡居诚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不想死的,哪怕只是作为一段虚拟的数据。于是他疯了般缠上了他的救命稻草。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瞬间,他推翻了骆驼绝不可能爱上他的稻草的武断结论。或许要换个说法,现在是八爪鱼和稻草的爱情。

尘埃落定般,他吻上了他的唇。

这时候恶劣的系统又在脑海里聒噪了起来:“恭喜玩家触发奇遇,现在进入β分支……”


蔡居诚感觉自己陷入了空寂的黑暗,可随后又有一丛火苗从脚尖点到了头顶,烧得他稀里糊涂的。以至于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一脸焦急的邱居新,使劲掐胡须的老太医,不远处竟还有个二皇子时,突然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喜脉?”

说罢另外三人的神色就急转直下齐刷刷变成了惊恐。“皇兄怕是在梦里见到未来的太子妃了,怪不得迟迟不肯醒。”二皇子朗声笑道,眼里写着一丝嘲讽。

蔡居诚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本宫梦见邱大统领了,难不成让他给本宫做太子妃?”二皇子万万想不到他竟还好这口,一时无话可说。

终于,一边的老太医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殿下落水染了风寒,还请好生将养着。”这种时候邱居新倒反应快了,“嗯”得别提多殷勤?蔡居诚想起不久前水底下那个冰冷的吻,脸诡异地红了,于是为了掩饰尴尬,他眉头一蹙,明摆着一副纨绔的模样,挥手赶起人来,说:“都出去都出去!本宫要和二弟单独聊聊!”

顺便,还朝邱居新使了个眼色。

等人都走出去后,蔡居诚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一边问:“二弟找本宫何事?”

“自然,明人不说暗话,臣弟来定是有求于皇兄。”

“哦?”蔡居诚把玩着桌上镶金的匕首,不相信地笑笑。

“昨日得了皇兄的密信,臣弟才晓得何谓藏锋敛锐,大成若缺,朝中局势原来皆在皇兄掌控之下,倒是臣弟无知了。皇兄那日在朝堂上,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臣弟那些伎俩原不是天衣无缝。”二皇子突然对他堆满了笑容,奉承话一句接一句,都不带打嗝的,令蔡居诚疑惑之余想起了系统所说的“β分支”——难道β分支里的二皇子是个这么蠢的角儿?

“你到底要说什么?”

“皇兄想必知道,三弟不日即将回京,而且据臣弟所知,他的十万兵马会驻扎在京城外二十里。三弟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于你我不可谓不是个大威胁。我看,不如皇兄与我联手,先搞垮三弟,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蔡居诚听着不对,往门外望望,瞥见邱居新佩刀的剪影,还是觉得不对,便问:“兄弟你是不是才该找太医看看脑子?我人掉水里了脑子又没进水,我为什么不在一边看着你和三弟斗到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我的渔翁之利?”

二皇子依然端着笑脸,说:“皇兄不信是正常的,不过且听听我的计策。”

“说。”

“一个月前,我买通了三弟母妃身边的大太监,如皇兄所言,我让他隔几日便给父皇下一种毒,可使父皇疾病缠身,虚弱不已。只待一记猛药,便可送父皇归西。”

蔡居诚听罢,仰着头大笑了会,说:“但你不会下。”

“那是自然,只有父皇活着,才有名正言顺当太子的机会不是?”二皇子眼底又泄露出了挑衅的意味,这让蔡居诚很不屑。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封密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啊,到时候一起栽赃诬陷给三弟,伪证你也都做好了吧?啥都鼓捣完了最后来拉我站个队?”蔡居诚抬头逼视着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说:“挺好的,逐个击破也是个好主意,不过唇亡齿寒的道理,二弟该懂的吧?”

“所以……”

“所以你可以滚了。”

蔡居诚面无表情地踹开门,请他出去。二皇子许是咬不准他的意思,攥着拳走了。然后面无表情的蔡居诚就对上了从阴影中走出同样面无表情的邱居新,却是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邱居新傻愣愣地盯着他,最后冒出来句:“殿下英明。”

蔡居诚顿时感觉自己让登徒子附了体,忽然凑上去,又亲了邱居新一口。然而这回就逃不脱了,腰让邱居新紧紧扣住,摁在门板上就被深吻了下去,他险些又要再失去意识一次。

两人从门口亲到了殿内,就在邱居新快要意识模糊地扯开蔡居诚的腰带时,被他一把拽了住,还喘着粗气就冷不丁来了句:“密信是你送的?”

邱居新对着他潋滟的双眸咽了咽口水,答道:“卑职不知。”

结果被蔡居诚狠狠推开,骂道:“卑职你个头卑职,正经侍卫干得出这种事儿吗?”一边还指着自己仍泛着水光的唇,眼尾却已挟上了一丝得意。

“卑职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生死不惧。”邱居新倏地单膝跪了下去。可蔡居诚却在想,现在跪他的人,想必在他那个便宜父皇面前,也这样郑重其事地跪过,发誓过,以他的忠诚担保过。

“那你去查清楚密信的事。还有,尽量多找点二弟的把柄。”

蔡居诚把自己的令牌塞进邱居新的衣领里,才再次赶人走。


邱居新是个速度很快的人。

蔡居诚在深夜被他吵醒时十分恶意地想着。虽然事实是,蔡居诚自己睡不着游荡了半夜,终于有点睡意时邱居新却来了,这导致他的后半夜也跟着一起荒废了。这么说来邱居新都是一样该打。

“殿下,查明白了。”

“说。”蔡居诚斜倚在软枕上,故意满脸憔悴地回答他。

“密信不知从何而来,但二皇子今日所言俱有其事,陛下确是被下毒了,三皇子不日返京,证据皆已录下,请殿下过目。”邱居新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一张纸。

真丑。蔡居诚自认客观地评价了下邱居新的毛笔字。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地一条一条列出了二皇子下毒的证据,令人怀疑邱居新是不是把人的府邸掀了个底朝天。但扫了一眼后,蔡居诚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来,继续盯着邱居新看。

邱居新被他盯得受不了了,终于老实答道:“我已禀明皇上,陛下令卑职择日上二殿下府上拿人。”

蔡居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又认命地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根本是父皇的人!”

“殿下,我……”

“对皇子开刀,呵,”蔡居诚打断了他,冷声道,“父皇给你免死金牌了?”

“……嗯。”

蔡居诚举了软枕砸在他那张冰块脸上,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抓他?”

“三殿下三日后回来,因此最迟后天便须行动。”

蔡居诚叹了口气,拿被子捂住头,瓮声瓮气地说:“好了好了,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殿下今日还去早朝吗?”

他一听这就来气,气得猛然又露出一个脑袋来,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不去!我去顶个屁用!”

这种时候系统就偏爱来凑热闹,“请勿使用不文明词汇”“请勿使用不文明词汇”地呱呱个不停。于是蔡居诚在睡着前突发奇想:会不会那密信其实是转入β分支时,系统免费赠送的?

这让他觉得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感觉到有人替他掖了掖被角的时候。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半,期间他甚至还去湖里让邱居新给他划了个船。

但邱居新开始行动时却根本没来知会他一声。直到他望见不远处的天空冲起了火光时,才隐约猜到是邱居新在行动了。可他也没打算过去,为他的情人加把油助个威。毕竟即便这事与他有一半的关系,这时候也还是隔岸观火来得比较好。

更深露重的,蔡居诚便披了件大氅,倚在东宫门口等着。随着喧哗声渐渐近了,他老远就看见那个狐狸一样的二皇子让邱居新亲自押着,往皇上的寝宫走去。隐约间,邱居新似乎对他笑了下,然而并不温柔,甚至透着一股悲壮。

蔡居诚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浓烈的不安感,但他总觉得这条过分长的中轴线不可能那么轻易走到头。它会被拦腰截断,就像某人的生命一样。

果不其然,一串马蹄声踏破了夜晚的沉寂,从宫门一路踱至了邱居新等人的面前。

“皇城之内不得骑马,请三殿下下马行走。”邱居新手上摁着个皇子,面前又怼着一个,气势上分毫不让。

“呵,邱大统领果然最擅长以下犯上了吗?”三皇子骑在他的大宛马上,拿眼角睨着邱居新,说,“二哥再怎么罪大恶极,也轮不到你来治他的罪!”

邱居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皇上御赐的信物,竖到三皇子眼前,回答道:“三殿下息怒,卑职乃奉陛下之命行事。”

“既然是父皇的命令,那不如同我一道去父皇面前……”

“谁在东宫门外如此喧哗?”这时在一旁观望已久的蔡居诚出声打断了他那位器宇轩昂声音忒大的三弟,从一个隔岸观火的变成了卷入乱局的人。

“皇兄?”三皇子见了他显然有些惊讶,却像是晓得他的底细,也没露怯,继续说道:“既然皇兄来了,你我兄弟连心,且来评评理,邱统领擅自抓了二哥治罪该也不该?”

蔡居诚装作不熟地瞥了邱居新一眼,冷声道:“邱大统领,二弟何罪之有?”

“弑君之罪。”

三皇子猛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二哥,像是下一秒就要疾声怒斥起来了。但偏因为这副夸张的模样,让蔡居诚总感觉他心里实则也没那么惊讶。

“父皇现在如何?”

“陛下无碍。”

“不行,我不相信,我不信二哥会干出这种事。我们去父皇面前!我要听父皇亲口告诉我。”三皇子语无伦次地说着,拽了被五花大绑的二皇子就走。二皇子一路上都一言不发,此时也不过冷笑了一声,心里大概想的与蔡居诚一样。

但蔡居诚站在邱居新旁边,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十万大军罗在城外呢还装什么白莲花?”

邱居新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把那块令牌塞回了他手里。


皇上一直在等他们出现,甚至三皇子的提前到来,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令蔡居诚感到有些不妙。

邱居新先汇报了情况,并且把所有证据一条条敷陈下来,听得三皇子时而脸色煞白,时而义愤填膺,沉浸在自己的戏里出不来。

但该演得都演完了,三皇子放空地站在那儿,喃喃地说着:“但……二哥好歹贵为太子,邱统领一声不吭地把人抓了,还是不妥吧?父皇,真的是您授意他的吗?”

皇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外,突然说道:“老三,今晚的马蹄声有些多。”

“儿臣只要您一句话。”三皇子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拱手向着皇上。

皇上瞥见跪在下首的邱居新,缓缓说道:“不是。朕从未给过他任何信物。”

蔡居诚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果然是因为那十万大军,谁又会和军队过不去呢?他甚至怀疑二皇子原来是和三皇子结了盟的,来找他一半是背叛一半也是冒着风险想诈他,只不过没诈成,自己反成了三皇子的牺牲品与垫脚石。但谁又敢说,三皇子没背叛自己的盟友呢?

“处死下毒的太监,然后……老二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皇上顿了顿,看了眼邱居新和蔡居诚的反应,说,“邱统领擅自行事,伪造信物,收入诏狱,斩监候。”

“是。父皇英明。”三皇子刷地跪下,声音里还洋溢着喜悦,他见蔡居诚站在一边毫无表示,又说,“皇兄难道有异议吗?”

蔡居诚悲哀地笑了笑,忍着不去看邱居新,慢慢地也跪下了,说道:“不敢,父皇英明。”

他意识到自己救不了邱居新,他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与其让邱居新知道他是胆怯的是无力的,倒不如,让他相信这就是一场充斥着背叛的骗局。他,蔡居诚,利用了邱居新的感情,骗他帮自己除掉了二皇子,最后过河拆桥,再无瓜葛。

“儿臣告退!”蔡居诚绷着一张脸,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又以旁观者的身份走了。

他想,也许本来就没那么爱吧。


两日后,三皇子邀请蔡居诚赴诏狱一叙。

蔡居诚暗骂了一句脑残,却也知道定与邱居新有关,还是依言去了。

诏狱里浸着经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和腐烂味道。蔡居诚阴沉着脸,踱到了整座大牢的最里面,就看见三皇子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喝着茶,铁栅栏里有个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蔡居诚感到一阵恶寒,过了好久才认出这便是邱居新。

心不知被什么揪紧了,偏偏这时三皇子还要笑着开口道:“皇兄觉得如何?”

“臣弟对朝中的事不太清楚了,但那日你们走后,父皇告诉臣弟,他派邱居新去保护太子。臣弟一听,觉得这事儿愈发有趣了。”

蔡居诚微微攥紧了拳,像是让邱居新附了体,冷得像块冰似的盯着三皇子,说:“你他娘的别一口一个‘臣弟’的,我听了恶心。”

“呵呵,好。我本来也不想如此折磨邱大统领的,我就跟他说,只要你把幕后主使供出来,我就立刻放你出去,日后还给你加官进爵,御前侍卫算什么,禁军统领才够。但皇兄你猜怎么着?”

三皇子给他倒了一碗茶,还敬到了他面前,才继续说:“他半个字都没说。于是我让人折磨了他两天,你看,都不成人样了,还是不肯说。但是,我运气比较好,某天来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昏迷了,就听见他在那边说梦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地叫,偶尔还喊几声‘师兄’,我想想你们的确都师从邱太傅,倒也没错。不过皇兄你说,他老叫‘太子殿下’,到底是自己想当呢,还是根本因为心里眼里全是太子殿下您这个人呢?”

蔡居诚一时气血攻心,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手心全是嵌进去的碎片,可他一想到邱居新伤成了那样,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了。

他想他每次濒临放弃、打算听天由命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替他默默坚持着,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他原以为,邱居新不过是个与他一道受排挤的天涯沦落人罢了,可他现在发现,邱居新根本是想以自己的区区肉身,去挡住满天下的明枪暗箭,然后让他一个人安然无恙地走下去,而不是他们一起。

可蔡居诚想他们一起。

骆驼不能没有稻草,否则骆驼行在沙漠就会迷失而不知所往。

这时他又想起了不久前他诘问邱居新的那句话,如果我不是太子了,你就不必保护我了吧?

于是他气极反笑,拿了茶壶,打开盖子,说道:“我走投无路了对吗?”

蔡居诚站起身,在三皇子完全展露笑容之前,把滚烫的茶水全浇在了他头上。


第二天早朝,蔡居诚再次穿上了那厚重的朝服,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金銮殿,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

“儿臣自知不肖,筑下大错,无颜面对天下百姓,恳请父皇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将儿臣贬为庶人。”

蔡居诚跪得膝盖生疼,直到一道圣旨下来,大太监尖利的声音刺破耳膜,宣告着这场死局的终结。

他就站在金銮殿上,脱掉了那身裹得他难受的朝服,只着了纯白的中衣,走出大殿,向着诏狱的深深深处跑去。


身后,是三皇子志得意满地穿上了属于太子的朝服,走向了那座牢笼。

而诏狱的一地血腥里,蔡居诚正与邱居新缠绵地拥吻着。

“我不是太子了,你再也不用保护我了。”

“可你永远是我的殿下,我还想保护你一生一世。”


随着“任务失败”的提示音和一阵闪光,蔡居诚猛地脱出了游戏,睁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游戏仓,熟悉的房间。

他看了眼表,时间不过从上午到了下午,可人仿佛已经经历了一轮的生离死别,疲惫到只想放空。

这时蔡居诚却发现邱居新还没醒,不知为什么,但他一边又想到这人在游戏里的模样,而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偏偏还是又喜欢上他了,兴许是命中注定。蔡居诚想起自己那点诡秘的小心思,喉间莫名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俯下身偷偷吻了邱居新的唇。

然后他打开手机,拨通了蝙蝠岛游戏公司的客服电话,把自己想了许久的事付诸了实践。

“喂,蝙蝠岛游戏公司吗?我要投诉,你们搞的这什么破国庆八天乐?谁写的垃圾剧本啊……”

邱居新这时醒过来了,就听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嘟哝哝的抱怨,忍不住笑了。

他得说,他想念师兄的吻了。

希望明天还会有。


end.



很抱歉地说一下,因为还有一个月要选考,所以大概不会更少年的魔角,也不会写这样长的了,可能会有一时兴起的小段子,总之大家一个月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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