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豆豆啊

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事,学会辨别他们,使他们存在下去,赋予他们空间。


微博@-Langweile

【邱蔡】皦皦

*试水民国paro,都是瞎写,时间大概是1931或32左右

*叫先生什么的总之就很苏


邱先生过去喜欢过一个人。

就是现下坐在他对面,茴香豆配着清咖一道咀嚼的人,横行上海各大报刊的蔡先生。

蔡先生惯来是个洋人做派的,又是洋人做派里顶顶激进的那分子。激进分子就该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好好的一碟茴香豆,他偏要就着黑咕隆咚的咖啡吃下去,味道并不见得好,只是奇异。

再比如,别个评论家说要革除旧弊,适当提一提妇女们的地位,已经遭了许多人的抗议。他倒好,直接往报上宣扬起他那反对婚姻的主义来。时文变着花样地写,只有中心不离“自由”。

邱先生留洋归来,看不懂他这中西合璧的滑稽吃法,只自顾自搅着面前堆满奶泡的咖啡,与蔡先生一起望着楼下行人来来往往。

这时大老远的就穿过来几嗓子唢呐,惊得蔡先生险些砸了咖啡。他便探出了脑袋,拧着眉望去,就是一大团一大团的红撞入眼底,吹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蔡先生嗤了一声,说,革命也有廿年了,上海这地儿竟还有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办喜事?

昨日报上说,是宋家要嫁女儿。邱先生回答。

蔡先生自然晓得是哪个宋家,只觉得好笑。十几年前就说要西化,红白喜事皆需删繁就简。结果好了,一穷二白的本就没能力整出些花儿来,那些个富可敌国的倒开心,红的白的都能给来一遍,拜完了高堂拜上帝,鬼知道哪个乐意保佑他。

邱先生见他眼底里,分明是有些艳羡的,嘴上却很不屑一顾,可见并非真心。不过他一贯如此,许多年前还在学校里念书时便常常不说真心话,只苦了邱先生,费尽心神却如何也猜不到这人的心思。



那时节两人还在大学里念书,同样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蔡先生比邱先生高了一级,又都跟从同一个老师,自然对师弟多有照拂,凡事总会提点他些。

邱先生说不出究竟何时便对蔡先生情根深种的,亦说不出究竟是何缘故。兴许是其人过于耀眼,抑或是那无意间的细碎温柔。总之一旦入了眼,入了心,往后的岁月里便难再割舍。

可对于二十出头的青年们,心里头的情情爱爱都让救亡图存的志向挤得没地儿去,只能畏畏缩缩地躲在角隅处,躲了三年又三年。

当时有个公派出去留学的说法,两人自然也都递交了材料。可临到要宣布名单的时候,出了点乱子,从来是个激进派的蔡先生带头搞罢课,最后处理时就被取消了资格。

五四的经验,总让青年学生们自以为力量大过天,仿佛只需罢课就能逼得校方和政府让步。蔡先生脑子一热的时候也想不大明白,不过现在早看透彻了,他们学生从来只是占理不占势,人家想他们死便死。死了就死了,事后也不见得会有几人来为他们写《记念某某某》这类的文章。

于是当初已经约定好了的邱先生和蔡先生,只能在机场里道上一句珍重。然后便是相隔万里,你只身去那白皮蓝眼国度,我只身留在那淹死人的上海。

快要过闸时,邱先生难得地觉得不甘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把那藏了三年的爱恋放在何处才算完满。他于是逆行过人流,拽住了蔡先生的长衫袖子,噎了会儿,终于低着头说出了那句我喜欢你,师兄。

可蔡先生像是对于应对此类告白已轻车熟路了一般,想也没想便骂他有病。骂完却又失措起来,摇着头重复了一遍,你有病,我不喜欢你。

邱先生的心垮了,神情也垮了,可为了不让喜欢的人笑话,人晃了下便转身走了,连声再会都忘了说。

蔡先生在后头呆呆地望着他随波逐流去了,最后还是认认真真地说了句再会。

哪怕只他一人听得清。



邱先生也是近段时日方回了国,安顿下来之后,便试了试过去的联系方式,约蔡先生来这间洋人开的茶馆一叙。

蔡先生初听到他的声音时有些恍惚,仿佛和楼下的敲锣打鼓声属同一性质,令人畏惧又渴望。他自以兄长的身份关照一下对方,问道,你这些年去了哪处念书?

原先在美利坚读文学的,后来转去了军校。邱先生抿了抿咖啡,觉得还是略烫了。

蔡先生用脚心想想,也该知道其中不易,又难以再追问缘故,便也灌了口清咖下去,任火热液体灼烧过喉腔。他咂摸着舌根那丝苦楚,望望窗外连绵的朱红绸缎,寻思等会回去后该落笔的讽刺文字。

偏偏邱先生这时开口了,声音有些冷,对他说,师兄往后少写些抨击政府的文字吧。

蔡先生一听就有气,又瞥了眼邱先生的一身西装革履,顿时晓得些什么了,便反诘了回去,怎么?才回来就急着护主了?

不是……师弟在蒋公手下当职,偶然接触到一些机密,才晓得师兄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已许久了。我是担心……

邱先生说不下去了,只盯着他的侧脸,在心中暗叹对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话语间便也夹杂了些许丧气味道。

蔡先生在上海滩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心里约摸也清楚姓蒋的那帮人惯来视他作眼中钉,倒无甚惊讶。只是知晓邱先生最终还是去了那边,难免有些失望罢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说道,现在指望得上谁?姓共的不知在哪个山角旮旯里躲着,姓蒋的缩头乌龟当得欢,只会对内逞凶,靠谁把日本人赶出去呢?我凭什么不能反他?

外面的唢呐声聒噪得快要掀了天去,仿佛山河破碎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在同一片土地上,结婚的人穿上大红喜袍,笑着迈向崭新的人生;濒死的人则被缠上裹尸布,丢进焚尸炉,然后碎成了灰烬,被敌人践踏一遍又一遍。

可非要等战火点燃了大红喜袍,才舍得奋起反抗吗?



邱先生叹了口气,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师兄如今怎么喜欢喝清咖了?

蔡先生低头望着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微皱了眉思索原因。忽然,杯中的倒影扭曲成了邱先生的模样,一个抿着黑咕隆咚的清咖回望他的邱先生。他终于了悟了,笑着反问他,那你怎么就喜欢这种全是奶泡的腻玩意儿了呢?

两厢都只剩苦笑。空气中氤氲着咖啡的清苦气息,撞向外头的弥天烟味,最后散了个没影。蔡先生偏着头,眼里的渴望满到溢了出来,他便低声问道,那你还喜欢我吗?

邱先生愣愣地抬头,却只瞥见他凉薄的侧脸,一时不知让什么颓丧心思占据了身体。过了好一会,自以为高尚地,他苦笑着回答,可能不喜欢了吧。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蔡先生的心还是垮了,神情也垮了,只是邱先生自顾自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再抬起头来时,就只有一个恢复了过去张扬气息的蔡先生,指着他鼻子骂了句,他日你若结婚了,我绝对第一个上报骂你!

然后掸掸自己的长衫,撞出门去,迎了满头的鞭炮屑儿。




后来的后来,蔡先生一如既往地在报上宣扬他那反对婚姻的主义,邱先生则一如既往地定时定点买上一份载着那人文章的刊物。

他们的余生都再也没有见面。

最后的联系只剩下某年某月报纸的角落里,两则并排的讣告,说是一个路上横死,一个沙场牺牲。

并排地写着邱先生蔡先生,倒真像是登了什么结婚告示般。


end.

复习去啦,祝自己明天后天大后天小高考一切好运!我的cp请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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